神臂弓,偏架弩,弓身三尺三,但并不如寻常机弩一般水平展开,而是竖起弩臂,以镫距地式张开。
然后悬而不发。
女真人奔着山坡上爬,越爬越多,而后是穿了甲的仆从军,就在他们快要将这山头占住时,指使又高呼一声:
“射!”
一道道流星奔着山坡就砸了下去,溅起一蓬蓬的血花!
种师中的牙旗在高处,见此情景后,有几面小旗就晃了晃,紧接着四面的号角就换成了战鼓。
“宋狗要下山了!”有人在大声喊。
“都统!”一个接一个的骑兵跑回来,“这山谷四面泥泞,快成了个泽地!见不到路!”
完颜娄室自他们座下每一匹战马的小腿上看过去,忽然指着一个骑兵,“你走的是哪一条路?”
骑兵吃了一惊,“我在麻产往东处走过,也不曾见到路!”
他虽这么说,但一边说一边低头往马腿上看过去,所有人也都如此这般,一见了,大家就悟了——这些在山谷里往四面跑的马匹腿上都有高高低低的泥渍,可见是趟过泥水的,但只有这匹马最浅。
完颜娄室紧了紧自己的束袖,“活女,你领我的谋克,去占住这条路。”
战鼓声越来越响,泥土里泛起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,有殷红的鲜血自山坡蜿蜒而下,汩汩如溪流,有士兵也从山坡滚下去,最后脸朝下栽进鲜红的溪流中,并汇聚成它的一部分。
战鼓声意味着宋军的重甲兵已经出来了,他们当然也不往山谷里进入,而只是与金军争抢起那两个山头。
宋军的数量比金军要多,铠甲武器更整齐完备,精力更加饱满,称得上居高临下的优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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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很快锁定了那两个山头,阵型密集地围了上去,有还未将铠甲穿得十分妥帖的渤海士兵冲过来,被种家军一重斧就砍翻了。
山头上金军似乎有了一阵轻微的骚动,但完颜娄室像是没看到它们,完颜活女也没有看见。
完颜娄室吩咐了这个新任务,完颜活女就目不转睛地去执行这个新任务,领着一队谋克奔着那个被泥泞掩盖住的方向去了。
居高临下注视战场的小种相公就叹气了。
“此人心志坚忍,平生罕见哪!”
“那有一条硬土路,我是知道的,”赵鹿鸣说,“只是没想到他能将它找出来,还这么快。”
不仅这么快,而且一旦找到这条路后,完颜娄室就立刻将侧重点放上去了。
宋军包围了他们,但宋军也无法穿着重甲在泥淖里和他们近身搏击,要么用大量弓弩,要么就得找一条硬路,这是双方都能看得清楚的事。
这条路宋军早就知道,现在会给他们吗?
宋军此时仍然是按部就班地围攻山头,并且进展得很不错。只要占据了两个山头,有神臂弓在,金军的伤亡将比眼下惨重得多。
完颜娄室很努力,但大宋这边也是形势一片大好。
赵鹿鸣看向小种相公。
小种相公雪白的眉毛死皱着。
“终须得试一试他们的轻重。”她说。
小种相公的眉毛还是死皱着,但终于点了点头。
号称大宋最精锐的西军,还是西军中的种家军,对上疲惫且被伏击的金军。
伏击、全甲、以逸待劳、居高临下,这些标签一个叠一个,每多一个,他们的优势就多一分,胜算也多一分。但战争不是数学游戏,所有纸面上的计算最终都会落到肉眼可见的战局上。
山谷外等待伏击的西军士兵的士气是很高的,甚至可以称得上焦躁,得了令就大踏步地从山谷外那条硬路跑进,待见到当头的女真人时,立刻一枪就掷了过去。
女真人头一偏,长枪就钉在硬地里,枪尾嗡嗡响个不停,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