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七叔祁桦。”祁翀将祁桦如何与刘贵仪勾结谋害祁枫的事情大致讲给了田孟晴听。
“我已经赐死了他,给父皇报了仇。只是祁翎跑掉了,到现在也不知所踪。”
“放心吧,他若有罪,早晚必遭天谴,跑不了的!你能为父报仇,枫郎泉下有知足可欣慰。”田孟晴紧握着祁翀的手道,“我时日无多,今日趁着精神还好便跟你说说身后之事吧!”
“母亲......”祁翀还欲说什么,被田孟晴伸手制止了。
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,但我自己的病我心里有数,那位小白大夫能用的办法都用了,始终没有太大起色。他已经尽力了,你不要怪他。我指不定哪天说过去就过去了,就怕到时候有话来不及说,不如就趁早与你说说。”
祁翀沉默了,他知道田孟晴说的是明智之言。他已经听白郾禀报过了,田孟晴这一路上昏迷了好几次,且每次间隔时间越来越短,恐非吉兆。
“我死以后,你不要把我送回唐国,我也不想埋进你们渊国的皇陵——不是我不想和枫郎合葬,只是终究无名无分,葬在一起必定会对你和枫郎的名声有损,而且他都长眠九年了,何必再去打扰他呢?”
“那您想埋到哪里?大渊任何风水宝地随您挑,哪怕是东吴也行,大不了我去打下来!”
田孟晴笑了:“不必那么麻烦,就兴州城外那片树林就好,那是我和他初遇之地,采绿也在那里,缘起缘灭尽归一处,最合适不过了。另外,墓葬不必奢侈,薄葬即可。你也不必太过悲伤,更不必戴重孝,‘庄子妻死,鼓盆而歌’,生老病死不过是顺其自然之事。再者,守孝在心不在迹,你有心便好,其余并不重要。唉!我此生并无其他遗憾,若说还有什么,那就是我虽生你,却未养你,终究有愧于心。”
“母亲,您别这么说,您当时也是不得已,我从未因此怪过您。”
“不管是因为什么,生而未养总是事实,每每思及至此,便遗憾万分,好在有阿炎替我陪伴你。阿炎和翠微都是我至近之人,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。”
“您放心,我给他们养老送终。”
“好了,我暂时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。说了这么多话,我也累了,你扶我躺下吧。”田孟晴眉头紧皱,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。
“是不是又疼了?药还有,我再给您拿一些。”
田孟晴没说什么,看着祁翀忙前忙后。其实那药早就不管用了,吃多少都无济于事,但她不想让祁翀担心,还是服了药,强挤出一丝微笑道:“好些了。”
可田孟晴善意的谎言哪里瞒得过祁翀,他轻轻叹了口气,紧握着田孟晴枯瘦的右手,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。
自回京以来,祁翀常常主宰他人命运,渐渐地便习惯了这种大权在握、说一不二的感觉,甚至逐渐忘记了自己上一世是如何地渺小和微不足道。可此时面对病魔,他试图寻找一丝希望,但眼前却只有无尽的黑暗,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,这种感觉令他倍感压抑和绝望,那种渺小卑微之感又再次袭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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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沮丧地望着强忍疼痛、闭目装睡的田孟晴,渐渐松开了她的手。他知道,只要他还在这里,不管有多疼,田孟晴都不会发出一声呻吟。他实在不忍心母亲如此难受,默默起身离开了田孟晴的房间。
夜露微凉,他漫无目的地在都护府内闲逛着,排遣着自己的烦闷与忧愁,韩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。
突然,寂静的夜色中传出来一声长叹,虽然隔着一堵院墙却十分清晰。
祁翀好奇地驻足细听,声音却又没有了。望着那个院子,祁翀隐隐猜到了发出叹息之声的人是谁,便缓步走了进去,门口看守的禁卫见是祁翀,连忙打开了院门。
见有人来,院中一独坐的老妪也抬起头来。
“老人家,晚辈有礼。”祁翀叉手作揖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