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安愣了愣,崔与之离京前上了一份奏疏他是知道的,也是他亲自送去通政司的,但奏疏内容他却不知道。
柳明诚见状,从内侍手中接过了一份奏疏,当众宣读:“......皇嗣者,天下安危之所系。自昔祸乱之起,皆由策不早定。方陛下不豫,海内皇皇莫知所为,陛下独以祖宗后裔为念,是为宗庙之虑,至深且明也。昔仁宗舍其子而立陛下,天下之大公也。陛下以三王薨、齐王幼,欲还政于仁宗子,天下之大虑也。既言还政,今复何疑而弗决哉?
臣不才,乞豫建太子者,为宗庙万世计也。今秦王仁德睿智,颖悟好学,请立为皇太子,拔近属之尤贤者,置之左右,与图天下事,以系亿兆人心......”
柳明诚读完,将奏疏展开于众人之前道:“这就是后渠先生的奏疏,怀民,先生的笔迹你不可能不认得,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先生亲笔?”
席安仔细看了又看,目光逐渐困惑。这的确是先生亲笔没错,可为什么呢?秦王害了他整个宗族啊!他为何要举荐秦王呢?既已举荐秦王,又为何要自焚而亡呢?
众人也都平静了下来,纷纷向席安投去了疑惑的眼神。
“就算有奏疏又如何?谁知道后渠先生是不是被迫上那封奏疏的?毕竟整个崔家可都在人家手里呢?”人群中一名太学生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。
“怀民,先生上表之前你一直侍奉在他老人家身边,他是否是被迫的,又是否会因为崔家而被要挟,你最清楚不过,你自己说句公道话,秦王殿下可有要挟过先生半句?”
“秦王是没有要挟先生,可先生的确是因为秦王才死的,不是吗?他毁了先生的‘道’!那是他老人家一生的追求啊!这与逼他去死何异?”席安哭着声讨道。
“你这话可冤死我了!”祁翀苦笑道,“那日大觉寺论道,你和宁远郡公、奉祀君都在场,我哪句话是逼他去死了?这样吧,我准你将那日双方所辩论之语誊录出来,让大家看看,何至于就要死要活了?”
“不至于?那只是殿下觉得不至于,可对先生来说,你否定了他毕生的信仰,这就等于是杀了他?”席安依然不服气地大声说道。
“席怀民,你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!”祁翀突然骂道。
“殿下为何无故骂人?!”席安大怒,“忽”地站了起来。
“我否定了你,你怎么不去死呢?”祁翀抱着肩膀挑眉道。
“这......是殿下出言不逊,我为何要去死?”席安不解其意。
“是啊,我骂你,但你不认同我的话,你只会愤怒,但不会因此便要寻死;除非你认同了我的话,认为自己确实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,并且感到羞愧,如此才会去寻死,不是吗?同理,后渠先生若不认可我的观点,那就不会因此自焚;若认可了,那就叫‘朝闻道,夕死可矣’,他殉道而亡,难道还要去怪罪那个帮他证道之人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