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——殿下可要见?”
“来都来了,见就见呗——不过不急,还要再等两个人。”祁翀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“对了,你既是后渠先生之子,为何我从未听别人提起过此事?”
“我从不提此事,别人又怎会知晓?”空受笑道,“出家之人,斩断父母亲缘,何必再提?”
“那你还帮他办事?”
“就算没有了亲缘,就不能帮个忙吗?”
二人又闲聊了几句,不多时韩炎来报,宁远郡公和奉祀君到了。
“人既已到齐,那就请后渠先生一起来见见吧!”祁翀笑道。
“殿下这边请。”空受在前,将祁翀、柳明诚、孔维翰引到了原先孤儿们居住的小院内。
院门大开,二进院内一名书童正候在院中,见到人来忙进去通报。
一名鹤发老者在席安的搀扶下从屋内步出,走到祁翀面前先是端详了片刻,随即叉手躬身:“老朽崔与之参见殿下!”
“后渠先生免礼,先生乃是先父之师,理应是小王大礼参拜先生才是。只是,今日既要论道,便不必拘于礼数,否则如何能够畅所欲言?”
“殿下知道老朽求见殿下的目的?”崔与之微微有些惊讶。
“不把事情说清楚,先生心里怎么能服气?”祁翀边说边笑着走进了正堂。
正堂之内已经重新布置过,不是原先女童们杂居的样子了,而是改成了佛堂,地上放置了几个蒲团。
祁翀当先盘膝而坐,示意崔与之等人也落座,众人告座后便各自在下首坐下了,韩炎关上了房门,和书童一起守在院中。
“先生心里有什么困惑,直说便是。”祁翀大喇喇道。他这话极不客气,说得倒像是身为当代静学第一人的后渠先生倒要向他请教一般。崔与之倒没有说什么,他身后的席安眉头微微一皱,显然不大高兴。
“既如此,老朽就直言了。老朽也曾听犬子讲起过殿下的所作所为,上守君臣之礼,下爱生民之命,可称得上是贤王。”崔与之边说边不经意地看了在旁边点茶的空受一眼,柳明诚、孔维翰闻言俱都向空受投去了惊讶的目光。
“崔家此番获罪,固然有不肖子弟自作自受之故,但绝不至于全族十房一体株连,既然如此,殿下此次针对崔家的种种严苛做法便让老朽有些不解了。”崔与之继续道,“有人说殿下这般做法是为了图谋崔家的家财,可老朽不这么看。殿下仗义疏财,将大把钱财用在为百姓看病、抚育孤独之上,这显然不是一个守财奴的作为。
可若不是为了利,那又是为了什么呢?为功?那就更不对了。殿下已位极人臣,又是储君的不二之选,实在无需锦上添花。为名?得罪了门阀世家,殿下只会落得个残酷的恶名,以殿下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。
因此,老朽这些天想来想去,只有一种可能,殿下什么都不为,只是要整垮崔家,甚至是整垮所有的门阀世家。那么,老朽就想不通了,门阀世家何处得罪了殿下,竟让殿下视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必欲除之而后快?还望殿下赐教!”崔与之说这番话时神色平静,似乎真的只是探讨学问,而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