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夏散着头发,只戴着抹额,单薄的身体靠在软枕上,冷漠地回应老夫人的“关心”。
“咱们家不会亏待你,不管多贵的药,你只管使,但你身子自己心里得有数,家里请了十几个大夫都瞧过,你伤了根基,不能再有孩子,母亲不想瞒你。”
老夫人停了一下,看素夏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木头人,继续道,“青云膝下一个孩子也没有是不成的,这本是你操心的事,可身子这个样子,只能母亲出手干涉,青云他得纳妾。”
“他父亲已去信叫他回家,你有个准备。”
老夫人的丫头放下几只锦盒,都是上好的补药,一行人乌泱泱离开二院。
好大的阵仗。
素夏呆呆望着空落落的院子,婆母离开半天了,她回过神——这世上的一切都还在向前走着,不会因为她而停下。
青云仍然会有孩子,婆婆仍然要管家,大嫂要生孩子,薛家子弟在准备科举……
时间像滚滚的车轮,不停向前,自己那样渺小,就算灰飞烟灭,又有什么关系?
她躺下,两眼空洞看着屋内的一切——灰暗、了无生趣。
这时,她想起了姑姑。
泪水流了出来,姑姑在暗室中,连太阳都看不到,她又是如何度过那些年的?
在念儿出生前,她是怎么在那连一丝光亮都能称上奢侈的黑暗中咬牙坚持活着?
她不如姑姑,现在的她一心求死。
杏子起了一嘴燎泡,都是为素夏着的急。
她一肚子心事被凤药看出来,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。
杏子不想谈论家事,又冗长又沉闷,只大概说了素夏没了孩子,没了生存的欲望。
凤药想了想建议道,“你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人总活在一个小格局里,容易走死路,看看外面有多大就没那么容易想死了。”
“不必走远,京城中就存在两个极端,有人为争口饭打得头破血流,因为得到一件衣服能欢喜几天,为吃上一口饱饭奋不顾身,人有很多种活法,只为自己活,越活越局促,去看看吧,也许就能治好这块心病 。”
“姑姑问你,若此事落你身上,你会这样吗?”
杏子摸摸自己肚子,露出笑意,“我也爱我的孩子,但我比她爱自己,我大约是个自私的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