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之。
你就只能成为一次性炮灰。
比如即将被提拔为黑冰第一尉长的阎乐,就是妥妥的炮灰白手套。
……
回到此刻。
王离本能的道:“爷爷,地方都姓姬他们也不可能抵得过朝廷,皇帝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,看谁以后还敢不听话!”
王离属于标准的少年眼界。
以力破万法。
好似只要掌握生杀大权,就能解决世上的一切问题。
“你要杀人家,人家肯定就得造反,你平反不需要人力物力吗?”
王翦淡然的道:“还有可能引起其他郡的高官,联合自保式的造反。”
“纵然皇帝最后平叛成功了,可你新派往地方上的官员,很快又会变成尾大不掉的威胁。”
“因此,就必须频繁的轮换调任,尽管这样也会造成官场上的诸多问题,比如派系林立,多方掣肘……但两害相较取其轻。”
“轮换调任,各个姓氏就都有机会,谁也不能在一个地方长期的一家独大,反而就会出现相对的公平。”
“只要你真的有能力,就必然会出现橄榄枝在面前,否则……有姓姬的在前面,你别说橄榄枝了,你只要往上抬头一看,除了屁股还是屁股。”
……
在官场上。
往上看全是屁股。
往下看都是笑脸。
后世的公司制度也一样。
很多地方分公司的副经理,会非常愤慨为何自己不能原地晋升,频频都是空降总经理压自己一头。
其实你根本不用愤慨。
因为如果不是轮换调任的空降制度……
你连副经理都当不上。
尾大不掉,阶级固化。
你又不姓姬。
你凭什么当副经理?
靠能力?
可别搞笑了。
我不给你机会,你就算是块金子,可只要被臭抹布给遮住了,那你就什么都不是。
因此。
地方内部层层晋升,不走轮调空降,势必会造成不可控的后果。
首先是总公司节制不了分公司。
其次是下面真正有能力的人,晋升通道也会被彻底堵死。
综上。
历史上的帝国官僚制度。
换算到现世的大公司制度。
从某种角度而言,内核逻辑都是一样的。
可见最初创立公司规章制度的人,必然对于历史官僚制度极其了解。
“言归正传。”
王翦笑笑道:“离儿,现在你可明白幸进宠臣的作用了?”
王翦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些夫子的授业感觉了。
还别说。
挺有那个调调的。
结果……
王离搓了搓衣角道:“爷爷,我现在可以理解官场上轮换调任的制度作用,但是幸进宠臣什么的,我还是不喜欢……总感觉他们都是纯粹的运气好,小人得势罢了!”
王离有些开始钻起了牛角尖。
王翦只觉两眼一黑……
他巴拉巴拉的说了半天。
最终却只换来了一句小人得势。
真是气煞我也!
想到这里……
“啪!”
王翦一巴掌扇在了王离的脑门上。
“臭小子,滚蛋吧!没事就去研究研究怎么种树!”
明年王离得负责挂名修缮黄河,上游种树的重任,就得王离亲自经手去搞。
如果连树都种不好。
估计王翦会把王离的屁股打成八瓣儿。
“哦吼吼……痛痛痛……”
只见王离捂着脑壳儿,屁颠儿屁颠儿的逃跑了。
他爷爷手劲儿可真大。
一巴掌差点没给他扇的背过气去。
他刚刚有说错吗?
小主,
自家爷爷纵横沙场一辈子才换来这些个功劳。
可那什么章邯,就抓个张逆罪人就平步青云了。
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。
什么狗屁张逆罪人,咋就没让他给碰上!
王离表示……他就是运气不好,否则这回他上他也行……
再观王翦已经开始盘算着后续要跟王绾专门喝顿酒了。
自家大孙明年挂名修缮黄河。
关中勋贵派系怎么着也得卖他个面子才行。
毫无疑问。
武成侯出马给自家大孙铺路,王绾就算再怎么抠门,也得老老实实的配合调集一些款项资源修缮黄河。
当然,前提是明年王绾还能是右相……
不过无论局势如何变化。
关中勋贵派系总归都是大秦的架海紫金梁。
就算受到一些打压,总体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重创。
王翦到时候无非就是换个关中勋贵的执牛耳者,好好的喝顿酒。
区别不大……
不得不说。
王离这小子着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什么狗屁运气不好,他分明就是纯纯的命好。
有大秦武成侯当爷爷。
跟家父秦始皇……好像区别并不怎么大……
都是九州横着走,无敌是多么寂寞。
……
转眼数日过去。
赵地,巨鹿郡,宋子县。
高渐离一身袍服,在大雪中走进了一家铁匠铺。
赵地对于铁器的管控,相对要放松一些,老百姓打造一些劣质的铁器农具,也都是允许的,只要如实上报就行。
这都是代侯李牧带给赵民的便利。
也是高渐离来到宋子县的真正原因。
他高调成为赵地士卿的宾客,频繁献曲……
自然就会引起秦廷的注意。
高山流水的绝世之音。
高渐离认为秦皇是想听的,亦或者说,只要是个权贵阶层,就都会被勾起好奇心。
乐者,大雅也。
故。
高渐离今日来到了铁匠铺,他想取个早先预定的物件……铁铅……
“呦,贵客您终于来了。”
铁匠是个黝黑大汉,他在冬天生意不怎么好,遂对高渐离预定的铁铅无比上心。
毕竟完成了这单生意。
他和老婆孩子,在这个冬天就有着落了。
“诺,您要的东西,我都已经给您包好了。”
铁匠打开一个包裹,示意道:“您瞧瞧,这铁铅别处可没地儿卖,我也是废了老鼻子劲儿才弄到的。”
铁匠十分殷勤。
哪怕鼻子被冻的通红,他也不减迎客的热情。
“辛苦了,东西我很满意。”
高渐离点了点头,尔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,道:“我这几天为贵人们献曲所获得的赏赐,都换成金锭在这儿了。你不用找钱,我只有一个要求,那就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。
黝黑的铁匠立马闭上眼道:“您今儿就没来过,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铁匠也是个明白人。
人家给了这么多钱,总归得服务到位才行。
“不……你不用刻意隐瞒。”
高渐离摇头道:“你就上报说我在这里订制了一些击筑所用的小物件儿,反正你就看着写就行了。”
高渐离明白,越是刻意隐瞒,就越是容易暴露。
还不如索性按流程进行上报来的妥当。
另外。
事发以后。
他也不想牵连铁匠一家。
“啊?”
只见铁匠挠了挠头,道:“贵客有所不知,我会写的字就那么几个。这击筑的物件儿,我别说会写了,我都不知晓是哪些个东西。”
高渐离闻言微微蹙眉:“那就写我马车所用的铁件吧。”
“哈哈,也行。”
铁匠大笑着应承了下来。
尽管这么做会有些风险。
可铁匠也没有多想,赵地总体还是比较宽松的,没有那么多的秦吏日日严查。
也让他们做事有更多的空子可钻,上报打造的铁器,有个八九不离十就行了。
说白了也就是走个流程。
防范于未然。
“既如此,就多谢了。”
高渐离背上铁铅,便朝着外面走去。
铁匠见状连忙客套相送。
直到高渐离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之中。
尔后铁匠喜滋滋的咬了一口金锭,道:“真是个贵客啊!如果每年都能来上这么一单就好了……我就可以送娃儿去识字了。”
相比于魏地河内郡的惨状。
赵地巨鹿郡的民众,生活的还是很好的了。
李牧也确实有能力。
不仅打仗牛逼,号召百姓屯田各方面也都干的有模有样。
不愧是战国军神级别的人物。
也就王翦能够稳压他一头了。
半个时辰后。
我们的小高同志,把铁铅藏在了马车的底部。
他肯定不能一上来就把铁铅放入乐器之中,听说荆轲就是因为秦吏搜身,导致提前图穷匕见,最终身陨。
高渐离自然就得吸取教训。
按照他的想法,前两次献曲估计都得被细致搜查……
小主,
等到第三次以后。
或许就会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了。
想到此处。
高渐离不由念叨出声: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……不复还。”
话音未落。
“嘭!”
房门应声被撞开。
只见一队秦吏火速包围了上来。
“高先生,请跟我们走一趟吧!”
“行,但我有个要求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想坐自己的马车。”
“……”
……
关中,汉中郡,某偏僻村庄。
屋内。
“来,婆娘,喝药了。”
只见吊着三角眼的阎乐,正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汤药,正在喂给自己的妻子。
他的这个妻子便是赵高自阉前所生的女儿。
在赵高死后。
他们一家四口就在咸阳呆不下去了,只能回到了汉中乡下。
由于路途较远。
他们连马车都坐不起……
铁鹰锐士抄了他们的家,尽管没有杀人,可这大冬天的让他们怎么熬?
在回汉中的路上。
阎乐的女儿就突生一场大病死掉了,还剩个儿子。
可现在他的妻子也病了。
阎乐只觉人生彻底陷入了绝望。
好在……
他老早就有个姘头,现在正好又接上头了。
那姘头的意思很简单。
要么阎乐就狠狠心,甩掉包袱,否则她是不会再继续倒贴阎乐的。
那阎乐能咋办呢?
只有给自己家里的黄脸婆,喂药了。
当然。
阎乐现在就连毒药都买不起,他只能搞到一点迷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