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檀绍一瞬别开视线,不想多看她那张带伤的小脸,反倒是他身边的绿裳丫鬟悄悄瞥了顾清语好几眼,遂瞧准机会开口:“奴婢先侍奉二爷沐浴更衣吧。”
周檀绍淡淡嗯了一声。
说话的丫鬟唇红齿白,模样清秀,是周檀绍身边的大丫鬟巧心。
人如其名,心眼子也多得很。
顾清语见周檀绍起身要走,再次开口:“我同二爷一起去更衣吧。”
他想走?没那么容易。
周檀绍身上乏累,心思也乱,这会儿见她像和自己撒娇一般的粘人,意外之余,更觉烦闷。
娶妻当娶贤,他却娶了个稚气的娃娃!
周檀绍皱眉摇头,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:“不必了,我身子不便,今晚歇在书房。你早些休息,明早再一起过去请安吧。”
果然如此。
他又要留她一个人。
且不说生不生病圆不圆房,他就这么扔下她一走了之,便是不给她在侯府留脸面。
顾清语眨一眨眼,计从心来。
“夫君……”
她故意含着几分哭腔,小手轻扯周檀绍的绣金红袖:“夫妻本是一体同心,怎能分房而睡呢。夫君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,我不要一个人。”
刚出嫁的闺阁女子,居然能说出这样露骨直白的话。
周檀绍诧异的目光在顾清语的脸上流转,见她眸底细碎流光,委屈欲哭,不禁皱眉沉默。
顾清语心里拎得清。
不管周檀绍再怎么讨厌,眼下他也是她在侯府唯一的依靠。
侯府之中,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。
她只靠自己是出不去的,不拉拢他也是不行的。
周檀绍生平第一次被人唤作“夫君”,难免恍惚片刻,顾清语察觉到了他的迟疑,随即又道:“夫君,你我今日之姻缘,乃是承蒙皇恩浩荡,宫中的贵主子们可都记挂着咱们呢。”
她得让他知道轻重。
周檀绍只是病了不是傻了。
这门婚事是姐姐一手操办的,承蒙皇上口谕落定。
如今好事成了,他又嫌弃了,这是打谁的脸呢?
“夫君?”
顾清语又唤周檀绍一声,继续观察他的反应。
周檀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,轻咳两声,随即摆手示意巧心退下。
他今晚不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