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婆母酷虐,小姑欺压,说好听些是休夫,说不好听的却是和离带娃。娘家又无力相容,她落魄之时甚至上山采药换钱,搏斗野兽为食。”
“虽然南楚公早年对她有所照顾,却也缘自她的仁善,为报救命之恩罢了。终究还是靠她自己的本事,成就诰命夫人。”
贺玉荣默了默,缓缓点头,“倒也不错。我虽未与她结交,总算听过些她的发迹之事。我对她有怨,却无恨。不公的,是朝廷!”
“李大人,你出身世家,自然感觉不到寻常百姓的艰辛。想贺某耕读出身,为脱离农籍,不得不委屈求全,托庇乡间老秀才屋檐之下。”
“好不容易中举,本以为天生我材,会试必然高中。奈何只因那老秀才之女牵累,竟遭陆家小儿打断手骨,无法会试,委顿京城!”
李少卿正色道:“柳娘子之事我也听景辰说过。贺先生妄图攀附高门,恩将仇报,负了恩公与未婚妻室,莫非以为这世间没有报应二字?”
贺玉荣哈哈大笑,直到笑得气喘才收敛,“攀附高门?李大人,你别告诉我,你不知道会试的名额都是内定的!”
“我贺某人出身低微,怎么跟世家子弟争竟?当初我到京城参加那科会试,那些中式举子,明明远不如我,为何意气风发?”
“我愤怒质问座师,他告诉我,无他,出身耳!要么生于世家,要么依附世家!李大人,你来说,我不攀附高门,十年寒窗岂不苦耗?”
李少卿默然。
贺玉荣也没指望他说什么,“若是我早知如此,就安分耕种乡间,倒也不必存了妄想。朝廷给了我们希望,又在最后掐断了我们的希望。”
“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。直到我被劫到匪窝,总算想得通透。哼!所谓科举,不过是牢笼,将天下聪明人以此法圈禁罢了。”
“经历种种难关中举,已经是天下读书人中的佼佼者。同科举人,除我之外多是过了不惑之年。侥幸考中进士,大多已是知天命。”
“然而,那又如何?像我这等出身,授官不过八、九品,到死最多主政一县罢了。若以举人功名出仕,不知要等多少年才有出缺。”
“你李大人就不同了,刚满不惑之年,已然是大理寺少卿,这可是从四品上啊!满朝公卿如你这等品级,可有后无靠山的寒门出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