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 第 9 章

赵小七手里端一个木托盘彬彬有礼:“家母听闻府上有喜事,特意并我送一篮碧桃并一碟笋肉馒头过来庆贺。”

相比之下他娘更有市井烟火气:

樱草色蔷薇宝相纹图案抹胸,搭配靛蓝褙子,系一条草绿六幅裙,下穿石青合裆裤,搭配得五彩缤纷,

团团面庞像满月,雪白皮肤,说话很是周全:“听说你家女儿回来,我们来庆贺。”

“你也听说了?”宓凤娘满脸喜气,“我家二女儿找回来了!可惜我不凑手,不然肯定摆宴席请你家来,不过明天会送红鸡蛋过去。”

又夸赵小七:“真是文绉绉孩子,这学堂里待久了就是不一样。”

她们在一旁客套,叶盏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亲娘为什么对赵小七这么客气。原来赵家是他们房东。

先前不是说她家的房就依靠着别人的瓦房一面墙搭了个棚子吗?

瓦房就是赵家的。

他家坐拥一个四合院,很有经济头脑,把那院子一隔两半,一半自助,一半作为大杂院租给租户。

自己那边也不浪费,搭了个简陋窝棚租给了叶家。

叶家虽然房子破,但能独占一个死胡同,利用死胡同里的空间,还可以搭建个小窝棚做厨房,也算自成一座小院,还占据了地理位置最好的一个。

可其他家就不一样了。赵家大杂院里面诸多人家只有一间公用的灶房,听说连各家用的调料都要锁在柜子里,使用不方便不说,光是偷东西吵架的烦心事就不少。

赵家坐拥这许多房产衣食无忧,还能送儿子去学堂里读书呢。所以汴京民间把租金叫做“痴钱”,意思是白痴都能赚到的钱。

宓凤娘把赵家母子招呼到树下的板凳上坐,又给他们端了自家做的紫苏饮。很是殷勤。

赵夫人接过茶却不喝,放到一边,反拉着叶盏打量:“这孩子生得好生齐整,冰雪玉石一般的人,我可算是见着了。”

“哪里哪里,她小人家家家的,哪里当得起您称赞。”宓凤娘嘴上谦虚,脸却乐开了花。

笑容还没收进去,就听赵夫人道:“可惜被拐走后当了奴婢,孩子真是受罪受苦了。”

“不曾吧?”宓凤娘立刻开口否认,“她命好,被卖过去是大户人家,听说老爷在朝廷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,是官家身边重臣呢!这样的人家,咱寻常百姓哪里得见?”

生生把太常少卿一个负责祭祀礼乐的四品官吹成天子重臣。

叶盏:O.O目瞪口呆。

“再说二姐儿是杜家三娘子的丫鬟,你不知道了吧,大户人家的大丫鬟等同于副闺秀一般。”宓凤娘现学现卖,“我家叶盏身边就有两个小丫鬟伺候呢,一个负责给她端水倒茶,一个给她跑腿打杂。”

赵夫人听得津津有味,她虽然家境富裕,但离真正的诗书礼乐之家还有门槛,因此也颇感好奇。

宓凤娘越发卖弄了起来,天花乱坠一顿乱吹:“洒扫有粗使婆子,针黹女红有专门的针线房,采买有外院小厮,吃饭有专门厨房。她们这些大丫鬟只单单陪同大家娘子们玩闹便是……”

叶盏:……

娘是真能吹啊,把她个跑腿小丫鬟硬生生提拔成了大丫鬟。

她咳嗽一声想制止,却被叶大富扯开:“乖女,来厨房帮爹烧火。”给她使了个眼色。

拉她到厨房后才小声告诫她:“你娘也是为你好。若给人做奴婢的事情被添油加醋,难免被人传闲话泼污水。”

叶盏想起那天王员外说“大户人家侍女说不定还要被主人家拉去助兴”的丑恶嘴脸,顿时明白了爹娘苦心。

外面宓凤娘已经掌握了话语主动权,从赵夫人嘴里打听谣言的始作俑者了:“是哪个嚼舌根的断囚根子?这么在外数说我家二姐儿?”

赵夫人是个耳根子软没城府的,两下就被套出了话。

宓凤娘酒盅一下就砸在了桌面:“何兰翠!那个贼提口拔舌见鬼的长舌妇!”

不消说,这就是娘的老对头。

赵夫人被吓了一跳,赶紧转移话题:“新近有歹人出没,听说宝箓宫至酸枣门那一带死了好几个人,你家人小心莫要乱走乱动。”

宓凤娘吓了一跳,酸枣门离着他们居住的炭场巷并不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