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是怪了,我还没有用法术呢,你怎么就跟着了火似的?”
尹归鸿懒得与他辩驳。他一整夜都没有休息,脑子里全是那些错乱的、无序的信息。在短时间内,他探索了太多地方,得知了太多的信息。而目前所知的一切,即使不加整理,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,事情的真相似乎与朽月君所言别无二致——尽管他所知道的部分鲜少有提及自己家的事情。他是说,他的小家。他对自己的姓、自己的出身、自己的家族血脉,没有任何情感的共鸣。甚至他会有些许……厌恶。这正是使他家破人亡的根因所在。
但他很清楚,出身血脉不论谁也无法选择,但从谁的手下逃亡、或为谁从谁的手中所救,这本都是客观可变的事实。他感到疲惫,身体和精神都没得到很好的恢复,这讨厌的妖怪忽然又来到他面前,硬要与他切磋一番,美其名曰“考察一下武学可曾有所长进”。现在还没有听到答案,不过他并不着。他有自己的标准,每一招每一式,他都能对自身的发挥有一个明确的判断。这次状态不好,发挥自然不够优秀。不过,即使自己拼尽全力,也能达到这位严苛考核官的标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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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归鸿攥紧了刀柄。夕阳下,这把由妖物巨牙所打造的魔兵泛着血色。它的质地略微通透,若有强光照射时,大约能穿过刀刃看到它扭曲的对面。同样,也能看出它内部淬了毒液的细细的管道。按朽月君说的,那毒液在牙中密封储存时无色无味,只有释放出来才会与接触的物品或者空气发生反应。他不知道,他也看不出来,更不知道为何这柄死物也能如活着一样源源不断地分泌毒液。又是从哪儿放出来的呢?或许就是这样慢慢地渗透刀身,蛰伏在刀刃表面,绝不放过任何一次能死死攀附伤口的机会。接着,它们就趁虚而入……
这等阴险的兵器,尹归鸿并不觉得自己是相匹配的。虽然他也称不上光明磊落的人,但这把刀从很多意义上都不适合自己。当初朽月君只说是借,却没说何时要自己还。恐怕将它一辈子塞在自己的手里也不是没有可能。可尹归鸿越来越觉得,自己能够驾驭烬灭牙,它也愈发娴熟地顺应着自己的意志。就像……交朋友。朋友不该处处都与你喜厌相仿,性格相似,模样相同的。只要相互尊重,达成共识,为彼此留出一些冗余的空当来,也能很好地与对方磨合,达成亲密无间的往来关系。到了现在若突然要他把刀还回去,兴许还有些舍不得。
“还不错,比起之前确有长进。”朽月君难得发出赞许,又理所当然地话锋一转,“但是……还差得太远。”
“你总是说差得远,却从没告诉我,是拿什么比较。你自己么?那还请恕我年幼了。”
朽月君将地狱之刃轻轻放平,缓缓摸索过去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我也是后来才开始琢磨这些东西……以前我看不上,觉得它们太脆弱。人类本身不就是这样脆弱的吗?因此才需要武装,才需要兵器,才需要外物来装点自己。”
尹归鸿收刀入鞘,抬眼扫视过去:“改主意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