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肯,可姥爷坚决不同意。他告诉我说他自己去年有种了一分地的烟叶呢,收成很好,足足晒了满满两大筐,这下子最起码够他吸上一整年的了。还有,我大姨,五姨,母亲她们经常也会给他买烟叶的,主要是他吸了一辈子的烟袋,觉得这卷烟总是不如这烟叶吸起来过瘾。
姥爷感慨的对我说,国儿啊,现在日子好过了,不再像以前那样受挫了(就是受委屈,受穷,受困的意思),几十年前,想吸袋烟都是件很困难的事。有段时间我实在是熬不住了,只好去拿点干红薯叶子塞到烟袋锅子里,虽然很呛人,又没有什么味道,可是总比没有烟吸强啊,不吸烟,想的事就多,难受啊,都活不下去了......
正在和姥姥姥爷他们拉呱呢,突然接到了唐天峰的电话,他比我大四岁,但是他上学晚,我又早上了一年,所以他只比我高一届。他初中毕业之后考上了盐城的一个商业中专,等我去市里上大学的时候,他已经在公社粮管所里上一年的班了。
后来,随着我平时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,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慢慢的变少了。我记得还是在上大一的那年寒假,去街上赶年集的时候凑巧遇到了他,他已经领工资了啊,所以,还特意请我去喝了一碗羊肉汤呢。喝汤的时候,他在我面前发了一大通的牢骚,嘴上说的全是工作中遇到的不平事,什么领导任人唯亲了,给他穿小鞋了,所有的好事都轮不到自己了,单位里的坏事,孬事全都推给了他等等。
不过,我那时还小,才刚上大学,对这些办公室政治斗争的事压根就提不起一点兴趣。更重要的是,我当时觉得他只是上了个小中专,和自己的一本大学是不能相提并论的,而且,我这个专业毕业之后,肯定要留在市里的,我还幻想着市里人的素质应该比乡下高上很多,这种情况应该是遇不到的,凭我的本事,怎么着也得混个风生水起的,谁成想,等我毕了业,却连份工作都没有谋上,落了个远走他乡的结果。
第二个我不想多参与他的话题的原因,这家伙从小就是个大嘴巴子,在我们家乡有句俗话说,“狗肚子盛不了二两香油”,意思就是他装不住话,藏不住秘密。而且,他特别喜欢吹牛逼,往往三分四分的事经过他的嘴那么一加工,就能给你说成了个八分九分的,所以啊,只要你稍微一不注意,说不定你的话明天就传遍全村了,还可能会大变样的,要是好事倒也罢了,就怕是坏事啊,呵呵呵。
正因为我对他很是了解,所以,基本上就是随口附和那么两句,其余的时间也就只是静静地听他说。不过,他在粮管所也干了没有几年,下岗了,然后呢,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手艺,竟然在街上开了一家理发店。
一开始听说生意还不错呢,很多小青年都过来请他按照当时港台流行的发型给自己整个头型,可能是经过了粮管所那几年的磨练吧,这小子已经很会来事了,居然把我们乡上中心中学,中心小学的理发全给承包了,那可是有将近2000来人呢,另外,他还在店外的空地上摆了几张台球案子,后来又听说还开了一家卡拉OK......
唐天峰在电话里对我说,哎呀,老二啊,我还真怕找不到你呢,幸亏前几天从二婶那里拿到了你的手机,今天三十了,该办的事中午都办完了吧?
然后,他不容我回答,就又说道,我这边都准备好了,你赶快过来喝两杯吧......
唐天峰家在村东头,而我们家在村中间,等我赶过去的时候,才发现这家伙不单单是请了我一个,而是请了一大堆人,有些面孔已经陌生到让我有些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,但是经过稍微那么一提醒,马上又能回忆复活,唐天峰是组织者,这也算是一次小型的同学聚会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