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符荼放下手里的茶盏,抬眸看向对面的副城主,笑着说道:“城主阁下原来一点也不会下棋。”
他们面前摆着棋盘,呈现的棋局乱七八糟。
副城主想着虽然我有一张棋盘,但我的确从来没有下过棋,看着眼前五子连线,她反而很是满意。
陈符荼则嘴角抽搐,这都是什么玩意儿。
来到乌啼城未曾兴师动众,也没有直接问责,反而就像老友相聚,这是陈符荼一贯的作风,面对谁都是语境柔和,笑容满面,用着最诚挚的模样,说出最凶狠的话,也是正常现象。
他拍了拍手,唯一跟随而来的年轻马夫,捧着竹简,上前递给陈符荼。
然后年轻马夫退走时瞥了一眼副城主。
那道眼神极为凌厉。
不由得让副城主挑了挑眉。
看来马夫并非真马夫,或者说,东宫麾下的马夫放在江湖上,也是拔尖的存在。
陈符荼笑着说道:“他叫百里袖,是我的侍卫,行至垅蝉,充当马夫而已,他性格怪癖,好勇斗狠,城主阁下莫要介意。”
“百里袖......”副城主笑道:“好名字。”
“说来我还不知城主阁下的姓名。”陈符荼好奇说道:“可否告知啊?”
副城主说道:“我姓叶,名字仅是代号,不值一提。”
陈符荼说道:“叶城主,我观城中无有寻常百姓,要么是修士,要么便是武夫,虽然乌啼城算是一座宗门,但占据的范围可比宗门大多了,这是神都的恩泽,整个大隋,乌啼城都是最特殊的,青玄署给予乌啼城很大的帮助,取之不竭的资源捧着,可乌啼城行事很让人失望啊。”
副城主摇头说道:“殿下误会了一件事,乌啼城能独属于城主,当然要感恩神都,但乌啼城所需资源,可并非来自青玄署,只有青玄署按例该给每座宗门的一部分资源,乌啼城更多是自食其力。”
没等陈符荼开口,副城主又说道:“殿下也别拿着乌啼城占据大隋疆土这件事说事,相比别的宗门,乌啼城向神都索取的资源少之又少,虽然付出的一面也比不上别的宗门,但就乌啼城行事,完全对不起得到的这份资源。”
“等于说,神都给了乌啼城一份资源,乌啼城还了一份半,就比如此次垅蝉妖患,我乌啼城可并非没有出力,布阵垅蝉所耗资源,把神都这些年给予的全算上也不够。”
“所谓降妖除魔一事,各宗门以及镇守府衙都在出力,平常时候,我乌啼城的确不入世,但真到危难时候,我们可没有置之不理。”
陈符荼皱眉,副城主话语毫不停歇,继续说道:“我这番话并非是要与神都甚至大隋划分界限,乌啼城当然是大隋的一部分,大隋需要,乌啼城自当责无旁贷,但乌啼城是一座宗门,当然也要有自家事,我自认乌啼城从未有出格的地方。”
陈符荼面色有些凝重,副城主于公于理的一番话,直接堵住了很多他想说的话,毕竟乌啼城没有伤天害理,也做了该做的事,只是没有别人做得多罢了,宗门当然有宗门自家的事,神都管天管地,也不能连宗门拉屎放屁都管着。
若再以布阵垅蝉说事,那目的就发生了变化。
反而是神都觊觎乌啼城布阵的手段。
每个宗门都有自家不传之秘,要是神都到处觊觎,这些宗门难免生出抵制的心理。
陈符荼更是想到,以前乌啼城没有施展布阵的手段,但这次用了,而且以前也没有像这般规模的妖患,各郡镇守府衙都能解决,乌啼城有何理由耗费资源布阵降妖?
若是先被得知有能布阵整个垅蝉的本事,乌啼城后选择旁观,对垅蝉生死不管不顾,陈符荼拿捏他们的理由才更足,所以在用不到的时候不用,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,何罪之有?
只在表面上看,乌啼城的确没什么问题。
但没办法说真的毫无问题。
副城主直接拿话堵他,是何用意,很明显。
而陈符荼是太子,代表着神都,代表大隋最高的权力,那虽然意味着横行无忌,同时也存在着枷锁,因为有些话,太子是不能说的,牵一发而动全身,相比朝堂里那些人,宗门的力量更重要。
稍有不慎,让宗门与神都离心,问题就很严重了。
陈符荼的目的便是查证乌啼城,而非证据确凿来问罪乌啼城,许多话题被止住,硬拉回来只会生出更多问题,身为帝王自然要考虑很多,身为储君,他甚至考虑更多。
秉承着说多错多的理念,他不能给予任何人一丝一毫的话口。
殊不知,一砖一瓦,待得以后,都有可能形成他丢掉储君位置的利器。
神都皆言陈符荼很像陛下,但相比陈景淮年轻的时候,陈符荼的心思更杂。
而他表面上却未动声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