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醉意上头了,眼力见竟还是这般的尖儿,将他藏酒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。
青玄懒懒地靠在书案上,不似往日里那般衣冠整齐,清亮的酒液溢出唇边,顺着线条纤美的玉颈滑下,烛光下看来竟有几分风流的楚楚动人之意。
她斜目乜了他一眼,嗓音清冷却是有了一丝莫名的惑人:“这般不知情识趣,当真不知娘娘看上了你什么?”
百里安垂眸拂袖,擦拭去案上沾染的酒液水渍,以免弄脏书卷。
听得青玄此言,他忽然好似懂了方才那微妙的暧昧气氛是怎么回事了,他嗓音模糊地低笑了一下,再抬眸时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大人想让我如何安慰你?”
青玄动作随意潇洒地扔了手中空了的酒坛,微微一笑,然后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用力啪啪拍打了几下,脸颊在两只手掌的撑挤下,看着有了些肉感。
她似乎是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,然后朝着百里安摆了摆手,笑道:“世间都说酒色害人,当真不假,方才也是昏了头了,你别在意。”
百里安微诧抬眸。
喝多了的女官大人,比起平时倒是多了几分坦率与可爱。
“若说这‘酒’是方才我给青玄大人的那坛子酒也好说,这‘色’……难不成大人说的是在下我?”
青玄轻唔了一声,歪了歪脑袋,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,道:“今夜你看起来,让人很有胃口,格外的下酒。”
百里安轻叹一声,道:“大人心情可有好些?”
青玄嗤笑了一下,道:“事情尚未解决,何来心情好些一说,不过今夜喝了一场酒后,沉甸甸的心里头,倒是空了不少。”
她目光放空了几许,眉锁之间尚且仍自可见心事重重,但也有了几分释怀看开之意,幽幽说道:“浮游不知所求,猖狂不知所往,游者鞅掌,以观无妄,解兽之群而鸟兽夜鸣,灾及草木,祸及止虫。你说得对,万物云云,各复其根,反倒是我,太过执着起偏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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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来这也是为何,纵有人者,献以源血,却效力甚微的缘故了吧,非心之本意,而是以道德约束,迫以为之,纵以源血入池,非诚心向系娘娘所化信仰之力,也皆是枉然。”
“开启圣域之门,所求的,无非不过一字‘诚心’而已。”
“纵然是我与轻水,都尚有私心,力微力薄,又去哪里,求来这么多与我们一样的人来。”
说到这里,青玄似觉疲倦,困醉之意大起之下,她慢慢地朝着桌面低趴下去,嘴里咕哝了几句,怀里新找到的案本书卷滑落在地也不曾察觉知晓。
百里安轻叹一声,起身将她抱起,低声平静道:“在这世间,人与人本就是不一样的,圣域之门,考验的是众生人心,仅凭你们二人的心意,如何能够填满得那泱泱血池。”
更莫说,如今昆仑子民人心难齐,最根本愿意是,真仙教借着紫魔蛊为媒介,邪神诅咒之力动摇人心,再以传道士的方式洗脑精神控制。
如此源血,早已不具备启门之资。
醉得朦朦胧胧的青玄忽然拽紧百里安的衣袖,低首将脸颊埋进百里安的胸口里,轻声问道:“因为弱者不具备阻止山崩之势的力量,逃避与自保都是值得被谅解的,对吗?”
百里安眉角抬了抬,静了片刻,才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弱小者,逃避并非原罪,但谅解,嗯……我换个方式问大人,这般谅解了,你开心吗?”
“怎么可能……开心啊。”
百里安将她打横抱起安置在了平日里她留宿的殿中那张小床上。
他伸出手来很不客气地将她那张藏在阴影里、醉得晕红却眼底闪烁着泪光的脸颊生生扳正了过来,轻笑一声,道:“是啊,你不开心,既然不开心那就去他娘的,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