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外,换一个角度,组织上目前正抓住各种机会发展新同志,若是被告知暂时放着费佲这样的有理想、爱国青年不发展,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“你阻止了李萃群的人当场抓捕费佲,这会不会引来李萃群的不满和怀疑?”老黄问了一个他担心的关键问题。
“况小乙拦车,那种情况下我必须出面维护巡捕房的利益。”程千帆说道,“至于说下令抓捕‘大副’。”
他笑了笑,“放心吧,李萃群纵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,不仅如此,他还需向我致歉呢。”
老黄思索片刻,眼中一亮,“‘大副’……”
程千帆点了点头,他太喜欢和老黄的这种默契了。
“我已经下令大头吕去秘密捕拿费佲,目前暂不知晓费佲是否已经及时撤离。”他看着老黄,“你注意盯着,若是情况糟糕,需要第一时间通知组织上做好应急准备。”
“我会盯着呢。”老黄说道。
有了小芝麻,程副总要多陪陪儿子和太太。
此外,程副总还要周旋于多名情人之间,时间上自然愈发捉襟见肘。
故而,除非巡捕房确实是有紧急要务,不然的话,程千帆基本上较少会在巡捕房值夜班,否则的话,看在有心人眼中多多少少会有些议论。
……
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声。
“吵吵什么?”拉开医疗室的门,小程总朝着外面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。
“程副总,吕副巡长受伤了。”一名巡捕赶紧汇报说道。
“什么?”程千帆摸出手帕擦拭双手油腻,又抹了抹嘴巴,然后拿起警帽戴上,急匆匆的出了医疗室。
“巡长。”大头吕看到程千帆,他忍着疼痛敬礼。
“胳膊怎么了?”程千帆急忙问。
“挨了一枪。”大头吕呲牙咧嘴说道,“运气好,没有伤到骨头。”
“好你个大头吕。”程千帆这才舒了一口气,“吓我一跳。”
然后他皱眉,“怎么搞的?不是让你去……”
程千帆住上嘴巴,他看到了躺在木板上的费佲。
费佲的脸色惨白,大褂上已经满是鲜血,就那么躺在木板上,睁大眼睛看天空。
“不是秘密逮捕的吗?”程千帆低声问大头吕,“怎么搞成这样子?”
“属下带人去费佲家的路上,碰到有人来报告说看到费佲朝令奎路去了,急忙带人去抓。”大头吕疼得额头冒汗,说道,“在东区码头追上了,这小子也是够狠,见势不妙直接开枪。”
大头吕说话间,狠狠地看了一眼木板上的费佲。
若非他素来警惕,下意识的倒地驴打滚,中枪的就不是手臂,而是脑袋了。
“几枪?”程千帆沉着脸,问道。
“两枪。”大头吕说道,“这小子先开枪,然后转身就要跳进江里,被我们两枪撂倒了。”
程千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,他看向费佲。
费佲正好扭头看过来,他的目光同反革命刽子手程千帆的目光触碰了两秒钟。
或者说,两人对视了两秒钟。
然后费佲怪异地笑了一下。
猛地费佲猛然抬起右手,用力的刺向自己的喉咙。
一枚长长的铁钉,直接刺进人的喉咙。
最后,费佲甚至还用力横向拉扯了铁钉。
‘小程总’似乎也被这人的这股子狠劲吓到了,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。
做完这一切,费佲的身子即刻萎顿下去,开了口的喉咙随着他最后的呼吸,向外涌出鲜血,嘴里也在吐血。
大头吕气急败坏,大声呵斥手下:
钉子哪来的!
钉子哪来的!
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程副总怒了,他冷冷的瞪了大头吕一眼,“废物!”
然后,‘小程总’脸色铁青的转身离开,只留下院子里的乱糟糟。
在中央巡捕房捕厅二楼的一个窗口,苏哲低着头看着楼下院子里的这一幕。
看着惊慌的巡捕正在试图捂住费佲喉管里涌出的鲜血。
苏哲叼在嘴上的香烟不停地颤动着。
他拼命的抽烟。
烟卷的火光一闪一闪的。
他的目光就那么的停留在费佲的身上。
然后,他看到老黄那个老东西被巡捕从医疗室喊来救人。
老黄弯下腰检查了一番,然后摇了摇头。
苏哲吐出嘴巴里的香烟,他又哆哆嗦嗦的摸出烟盒,抽出一支香烟,叼在嘴巴里,拨动打火机,点燃烟卷。
好似大烟鬼一般拼命的连续抽了几口,又好似痨病鬼一般连连咳嗽。
他咳的眼泪都出来了。
离开窗边。
苏哲双手掩面,泪水再也忍不住。